“现在,只剩下最后一个了。就是当初,你亲手建造的那个。”墨非漠说话的声音很轻,可一字一句,都让明昭听得无比清楚。角落是个假山,明昭一时控制不住自己,握紧了拳头一下砸在假山坚硬的石壁上。时家的东西,质量都是一等一的好。可即便如此,此时那偌大的假山还是猛地晃了晃,好几处都有点要散架的趋势。那被明昭拳头砸中的地方,更是直接往下凹下去一个大坑!“我知道消息时也比较晚了,来不及了。”墨非漠深吸一口气,“我也不敢轻易与他们联络,毕竟那个人……时时刻刻都有可能查到蛛丝马迹。所以等我发觉时,已经……”墨非漠听到电话那头的动静,但这也是预料之中,他知道自己再怎么劝说都是无用。所以干脆接着说道:“其实从第一个宝库被毁的时候,研究院就已经有了应对。”明昭没说话。但正是这样的沉默,越发让墨非漠感受到她内心的崩溃。“他们将几样比较重要的东西,集中迁移到了两个地点,以此来吸引对方的视线。然后再暗地里将其余的几个地点的东西和研究成果,偷偷转移,希望可以最大限度保留住更多的东西。”墨非漠的声音越来越低,也是十分低沉压抑。“他们成没成功我没敢调查,我只知道,那些地点总结起来,据我们之前统计过的来说,应该只剩下那最后一个你的研究中心了。”自从元始研究院开始被攻击之后,他们应该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。因为他们不论做什么动作,都没动过明昭亲手创建的那个地点。好在,那个地方本身就由于私密性极强,防护墙极厉害,所以从未被人破解过,也没有留下任何资料。在研究院出事之后,他们首先做的,就是将所有关于那个研究中心的资料全部删除。一丁点都没有留。本身这个研究中心就是最大的机密,只有元始研究院几个最中心的高层能够知道,人数不超过五个。这也就意味着,如果那五个人都死了。那这个研究中心,将成为永远被封存的秘密。当然,这其中不包括明昭。因为在他们的心里,明昭已经……不在了。“他们……”明昭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,嗓音沙哑干涩,“怎么样?”墨非漠默然两秒,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她真相。“说实话!”见墨非漠沉默,明昭的声音顿时沉了下来。空气又是寂静的几秒。墨非漠才叹了口气,开口道:“五人,一个生死未卜,一个右手废了。其余三人,倒是只受了些轻伤,已经藏起来了。”“是他?”这两个字,像是用了很大的力气。明昭闭了闭眼。血液的流速忽然变得很快。不知是愤怒,悲伤,恨,还是什么别的。墨非漠又是默然下来,一个字都没说。可沉默在此刻就已经是最好的回答。明昭真的不懂。为什么人人都以为她死了,可她的师傅却如此大费周章的四处寻她。明明她那具残破的身体,已经永永远远留在了那座山里,那个被封锁的医疗室里。挂断电话,明昭靠在假山上,半晌没动。她的身影染上了京城夜晚的森森寒意,几乎与假山和夜色融为了一体。元始研究院里,都是一群为爱发电的科学狂人,脑子里就一根筋,只有科学和自己的研究。明昭那时年纪很轻,无意间加入了他们。刚到研究院的时候,那里头的环境很差,宿舍贫瘠得几乎没法住人,整个研究院唯一干净能看的,就只有他们放置设备的房间了。他们可以一个星期不洗头不洗澡的去专研一样课题,可他们却会每天擦拭那些仪器。擦得锃光瓦亮。若论起对研究的痴迷,明昭是远远不及的。后来她就想出了拍卖会的主意,让他们能够挣点钱。那些卖出去的东西被炒到天价,但全都不会是他们的核心技术,所以并没有什么影响。每次拍卖会结束,明昭就会用技术将他们的所有痕迹抹除,不让任何人发觉。对她而言,那几乎算得上是科学的净土。所以重生之后,她从来不敢去看他们的消息,不敢去有一丁点的探听,深怕惊扰了他们,让师傅发现。可终究……躲不过么?明昭不知道自己在那个角落待了多久。她只知道,四周的灯都开始暗了下来,月亮都到了另一头,然后,一个人手里拿着个手电筒,从长廊的那头走到了这头。“原来你在这里。”男人的声线低沉磁性,略带一丝沙哑,听来有点无奈。明昭抬眸,猝不及防地便撞上了他眼底来不及藏起的暖意和松快。像是找到了她,这才松了口气。时渊穆很少有情绪外露的时刻,那张妖孽的俊脸总是冷冰冰的板着。“总算找到你了。”他靠近明昭,明显松了口气,深邃的眉眼与手里的手电筒照应着,染上微黄的暖,“再找不着,我就要将这京城给掀了。”明昭哑然,苍白的唇瓣用力抿着。时渊穆的轮椅面对着这种地面,也依然行动平坦。他收起手电筒,将它的灯光朝下,让光线不至于刺激到她的眼睛。“外边太冷了,小心感冒,先回屋。”然后他抬手,将自己腿上放着的大皮草拿着,披在了明昭的肩上,“房间里很暖。”明昭一张漂亮白皙的小脸上,此刻是前所未有的表情。那双神采奕奕的杏眼,时而如同猫儿一般慵懒魅惑,时而如同星光一般璀璨明媚。然而此刻,却带着几分黯淡和杂乱。她的鼻梁很挺,鼻尖小巧微翘,还有点软。都说鼻尖软的人更心软更温暖,好像确实是这样。时渊穆牵住她冰冷得好似冰块的小手往前走,却被她忽然很用力地拽住。“告诉我。”“如果有一天我消失了。”“你会找我吗?”“你会为了找我……而毁了我曾经的一切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