萧瑟的风吹过。文松一脸呆滞的蹲坐在地上,眼神木然,好似一尊雕塑。城南小陌又逢春,只见梅花不见人。人有生老三千疾,唯有相思不可医。。。。没想到,再次听到那个魂牵梦绕的名字,一切都已物是人非……卦王闭上眼睛,一滴眼泪顺着眼角流下。见此情形,房赢吓了一跳,赶忙走上前,盯着对方关心道:“文兄,你没事吧?”文松沉默的摇了摇头。自顾站起身来,拍拍屁股,头也不回的朝外走。“哎?你别走啊——”房赢急忙快步跟上对方。他实在很好奇,究竟发生了什么,竟能让见多识广的墙角蹲神为之失态。“喂!文兄等等我啊。”“有何事不能和兄弟说?至于去自寻短见吗?”“这里是西域,你想跳河自尽,恐怕要走上好几百里呢……”前方,文松猛地驻足,转身恶狠狠瞪向房赢:“房二郎,你莫要欺人太甚!”房赢一愣,继而大怒:“艹!我特么招你惹你了?”“我……”文松深吸一口气,缓缓说道:“还记得我以前和说过的那名女子吗?”房赢一脸茫然:“你和我说过的女人多了,我怎么知道是哪个?”文松老脸一红:“就是我年轻时仰慕的那位……”一听这话。房赢恍然大悟:“原来是她,你曾经的梦中情人?”“什么叫曾经?现在也是!”文松沉着脸强调:“我是个很专一的人。”“嗯嗯嗯,她不是退出江湖,消失匿迹了吗?”房赢一脸八卦的问:“然后呢?你现在有她的消息了吗?”“有了。。。。”文松叹了口气道:“只不过,再闻故人,才发现对方早已香消玉损。”“所以,你才会悲从中来?”房赢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,拍了拍他的肩膀:“文兄节哀,人死不能复生……”顿了顿,接着说道:“我记得以前告诉过你,她若有女儿,你可以考虑一下!”此言一出。卦王脸色再度难看起来。“文兄别急,你听说给你说。”房赢赶紧劝道:“你想啊,女儿一般都会随着母亲的性子,你娶了她女儿,不就等于娶了她吗?”“而且后者更年轻,更有活力。”“老男人为啥喜欢小女孩?就是因为她们鲜嫩可口的身体,可以激发男人的激情!”“你若和她女儿在一起,也会老树开花,焕发爱情的第二春……”听着身旁男人絮叨。卦王痛苦的闭上了眼睛。他无比确信,当年“千面幽兰”没有儿子,只有两个女儿!方才,陈阿宾又亲口承认自己是她的子嗣,再加上那神鬼莫测的易容术,于是便只有一个可能——陈阿宾是个女人!。。。。而她,宁可女扮男装,也要和房二郎在一起,还主动露出后背给他看……啊啊啊!“你,不要再说了……”文松费力挤出几个字,双拳紧握。房赢怔了怔:“为何?”“因为她的女儿,早已有了别的男人…”文松咬着牙道:“我,已经没有机会了。”“额?”房赢一脸愕然。沉默了半晌,方才拍了拍卦王的肩膀:“时间文字八万个,唯有情字最伤人,文兄,斩断情丝吧,心中无女人,拔刀自然神,明天你有是一条好汉!”“我……”文松脑门青筋直蹦。“哦?你不知该如何办是吗?莫急莫急,我来教你。。。。”房赢脸色一正,沉喝一声:“来啊,接,刀,谱——”卦王怔了怔:“什么刀谱?”“当然是古今第一功法!”“什么?!”文松大吃一惊,颤声问:“二郎,你不会想说,欲练此功……”“没错,就是那样的!”房赢刷的一挥手:“我只说一遍,汝切记得…刀谱第一页,忘掉心上人!”文松神色一垮。他已经确定,这玩意儿绝对不是江湖上传说的那本!而且他房赢的女人那么多,他怎么不忘掉?心中越想越气,文松沉下脸正欲说话,却听房赢声音再度响起:“刀谱第二页,自断痴情魂!”文松一听更怒了:“狗屁!你怎么不断……”“刀谱第三页,刀刀斩爱神!”房赢直接打断他,双眸死死盯着他,语速越来越快:“刀谱第四页,情欲不沾身!”“刀谱第五页,海手灭红尘!”“刀谱第六页,不当感情人!”……“刀谱第十页,无爱即是神!”“从此锁心门,心中在无人!”铿锵有力的话语,响彻在天地之间,房赢背负双手,仰首挺胸,宛如斗尊降临。卦王哆哆嗦嗦的指着房赢:“你你你……”“文兄莫要谢我,凭此刀谱,你可一步入化境,从此宫心锁精门,心中再也无女人!”噗——文松险些喷出一口老血。心说我信个你鬼,你个房二郎坏得很!正在这时。房赢忽然咦了一声:“不对啊?你听到女神消息,应该第一时间悲痛欲绝才是,为何在帐外跌倒?反射弧也太长了吧?”此话一出。文松脸色一变。他不知反射弧是何意,心中却忽然蹦出一个念头。…方才在帐外偷听,房二郎似乎并不知道,陈阿宾是个女儿身……好好好!你做初一,我做十五。待到将来真相大白之时,你绝对会后悔,佳人就在身边,你却放过了大好时机……一念至此。卦王脸上换上悲伤春秋之色:“来之前,我曾经见过了天捷星……”“等等,天捷星是谁?”房赢好奇的打断他。“天捷星以脚力迅捷出名,但凡有重大消息,大帅都会让他负责传递,因此知道不少事情,可惜就是惜字如金……”文松顿了顿,说道:“见到他时,我又提及那女子及其女儿的下落,许是被我深情感动,天捷星说了一句云里雾里的话,转身便走了。”“哦?什么话!”房赢追问。文松语气一滞:“这不重要。。。。重要的是,我方才在你帐外练功之时,猛然想通了他的话,这才失态跌倒。”“哦,原来如此…”房赢托着下巴,眼珠一转:“不过,你的话却很难让人相信。”文松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,眼神有些慌乱:“你不信我?”房赢嘿嘿直笑:“你说在帐外干啥来着?偷听也叫练功吗?”“这个。。。。呵呵。”文松干笑了两声,赶紧转移话题:“你小子一把火烧了龟兹都城,名号算是打出去了,西域诸国此时都在胆战心惊,生怕会变成你下一个目标……”“下一步,你有什么计划?”房赢闻言,缓缓收敛嬉笑。眸光穿过席卷的风雪,望向广袤的大地,淡淡的吐出一个字:“等!”……时光如梭。广寒之后,便是腊冬。长安城迎来了一年中最冷的季节,大地寒冬,万物蛰伏。两仪殿内,大唐皇帝李世民,伏在案前,正在批阅奏章。忽然,他笔尖一顿,望着奏折,眉头蹙起:“刘仁轨?他为何会被关押在大理寺?”听闻皇帝问话。贴身内侍张阿难欠了欠身子:“回陛下,老奴听说,刘仁轨之所以出事,还是因为他那封奏疏。”“哦?”李世民微微一顿。两个月前,他心血来潮,打算去栎阳游猎。恰好,刘仁轨就是当地县丞。。。。显然,皇帝放着长安皇家猎场不去,偏偏要去栎阳,摆明了是要去见他。按照常理讲,有机会面见天颜,是常人求之不得事情。伺候好了。加官进爵不在话下。老刘却不走寻常路,立刻上了奏疏:“今秋大稔,民收获者才一二,使之供承猎事,治道葺桥,动费一二万功,实妨农事。”。。。。今年雨水充沛,庄稼长得茂盛,现在仅收割了十分之二。如果陛下您来狩猎,为了迎接您,百姓就要去做劳役,架桥修路,这会严重妨碍秋收!听听。这说的是人话吗?皇帝来了,你应该豪车开道,封路禁行。让普通百姓感受到权利的力量,让皇帝体会到唯我独尊的快感。让他吃好喝好玩好。这才是一个系统内人员,应该具备的基本职业素养。可你在做什么?眼里只有秋收,只有百姓。别人仰着脖子没落下来过,你刘仁轨倒好,低着头没抬起来过……这样能升官发财吗?好在老刘还没愣到底。奏疏的最后还圆了一下:“使场圃毕劳,陛下六飞徐驱,公司交泰。”所以,您还是晚点来吧!待庄稼收割完毕,陛下的车架从容出动,于公于私,都能得到安宁。……不愧是刘仁轨。县丞,就是个副县。最高BOSS的行程,是你能左右的吗?你竟还提出了建议,让人晚点来。。。。没人知道,当李世民拿到这封奏疏时,是一种怎样的心情。总之思索过后,李世民决定——不去了。到此,事情本已经告一段落。臣子大胆直言,皇帝从谏如流,在史书上也算一段佳话。可如今。刘仁轨却被下狱了……李世民立刻敏锐的扑捉到了其中隐藏的意味,皱着眉头问:“是因为赢儿?”“陛下圣明。”大太监张阿难微微躬身,解释道:“在世人眼中,刘仁轨是房二郎的人,如今驸马叛出大唐,从属势力也就跟着遭了殃。”李世民闻言,将毛笔仍在桌上:“长孙家出手了?”“这点芝麻大点的事,无需长孙家出手。”张阿难顿了顿,说道:“国舅甚至根本不用开口,下面的人自己就把事办了……”“而且罪名是现成的。”“冒犯天颜,只需这一条,刘仁轨便跑不了流徙发配的命。”“而发配途中,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……”李世民闻言,冷哼一声:“幸好朕事无巨细,不然刘仁轨还真会被这帮人给阴死!”说着,目光落在案牍上:“不对,这奏折,为何会被朕看到……”旁边,张阿难揣着手道:“不重要的折子,尚书省会自行处理,只有重要之事,才会呈与陛下过目…所以,这应该是房相的手笔。”“哦?玄龄么。”李世民眯了眯眼睛:“朕记得,这段时间尚书省还进了不少新人。”“陛下果然明察。”张阿难淡淡开口:“所以,房相的这个动作,瞒不了长孙家的眼睛。”就在这时。门外有小太监快步走了进来,气喘吁吁的低头汇报:“启禀陛下,侯大将军得胜归朝了……”此言一出。李世民和张阿难,不约而同的眼神一变。小太监浑身一颤,连头都没敢抬,直到听见张阿难苍老的声音:“行了,下去吧。”“喏。”小太监如蒙大赦,小心的退出大殿。“看吧,太子他们最强的助力来了。”李世民笑了笑,站起身来:“走吧,侯君集大胜回来,朕去亲自迎一迎。”……与此同时。大理寺监房。刘仁轨盘膝坐在草席上,腰板挺得笔直。他手握一只干草,正在模拟毛笔,在地上虚空练习行书。牢外的走廊,忽然有脚步声由远及近。一名狱卒走到栅前,懒洋洋的敲了敲牢门:“刘仁轨,有人来看你了。”说罢,转身离去。刘仁轨抬头望去,只见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,从黑暗中缓缓显出身形:“刘县丞,这间房子住的可还习惯?”刘仁轨没有回答,而是盯着对方问道:“将我从肮脏的牢房换到这里的独间,是你的手笔吧。”老者点点头,一双苍老的眼眸古井不波:“刘县丞,给你一次活命的机会,你要不要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