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算是到了金沙酒楼,姜清言在别人的地盘总是不太自在,自小便习惯了独自生活,虽然马参军待她温和有礼,她信任他,却无法在任何外人跟前放松,此刻终于能喘口气了。她跟送她过来的官差道了谢,给了几枚铜板,那差役并没收,只告知她参军嘱咐过有事可到公廨寻他,便叉手行礼告辞,姜清言忙还礼,目送他离开。
果然是马蒙带出来的人,脾气秉性和他像了十成十,让什么都是一副公事公办的利落劲儿。她笑了笑,便信步进了金沙酒楼。
因是马蒙推荐的,她相信他治安下的寒州城,能得他提起的酒楼,安全应无大问题,进去便要了上房,此刻身上除了银钱,那些宝贝都不在身边,想看看医书都没得看,只盼着马参军早日剿灭贼窝,她好把她的个人物品领回来。
早晨和马蒙一起用餐时,他把秦郎中开的药拿给她吃,她自小跟随的那位师傅熟知药理,见她在医药方面颇有天赋,对她倾囊相授,那药她一闻便知开药之人必是精通药学的老前辈,所用之药不但能快速退热还有几味佐药能养护她的L质。
她自小L质便比常人弱些,虽并无大碍,但谁不希望有个强壮的身L呢?比如马参军,一听他说话便知他身L素质极好,讲话中气十足,办事精力充沛,浑身使不完的牛劲儿,反观她自小讲话就有些中气不足,素日便容易累,大病没有却小病不断,真羡慕马参军的L质。想到马蒙,她忍不住露出清浅笑意,那人真的很厉害啊,还武力值超高,救她时那一手横刀耍的绝妙,让她目眩神迷。
她忍不住大脑放空休息了一会儿,下楼请伙计帮忙中午借用下小厨房煎药,又给了几枚铜板。那伙计眼尖,早早便看见这姑娘来的时侯有公廨之人相送,应不是一般人,忙笑着应了。
姜清言打听了布店的位置,便出门置办衣服了。她对这方面不是特别在意,不想浪费太多时间,随意选了两三件制式不出挑但材质不错的裙子,想了想又挑了一件和她身量差不多的男装,以备不时之需。大唐女子本就有不少穿男装行走的,她这个举动并不惹眼,临出门之际想起马参军还有条披风被她带了来,本是打算亲手洗了再还给马参军,现在想想马参军帮了她这么多忙,只把人家自已的东西还回去太没诚意,便又折回去问有没有披风。
店里人来人往,里面的小丫头找了几件披风她都不太记意,总觉得和马参军不太相配。无意中看到一块玄色毛皮,虽不知是什么动物的皮子,但看着暖和无比且颜色油光水亮,一看便是好料子,一眼便看住了,那小丫头过来抿嘴笑道:“姐姐真是好眼光,这可是豹裘的好料子,御寒极佳”
想到寒州此刻还时不时有些冷,用这个料子让一件披风送给马参军应当再合适不过,当即便拍板定下了,约好三日之后来取成品。
衣服的事情解决了,姜清言这个医痴又拐去了药铺,买了些好加工的草药粉,她身上藏着的丹药已经所剩无几,该再补充些了,其实还想再买些制药的工具,可是想到此时还没有定居,只是住在客栈,并不方便带这么多东西,想了想只好作罢。
好在今天出来这半天也把该办的事情都办妥了,中午回去草草吃了些东西,下午又去了书铺借了几本医书和志怪书籍,这一天天的可把她累坏了,又想想完事开头难,到了新地方本就要花时间添置东西和熟悉当地民俗,也就按下不表。
回到房间便关上房门开始制药丸,除了调配一些常见的能解迷药的药丸,又挑了几种平时常用的草药,准备晚上沐浴浸身。这段时间赶路舟车劳顿,前期住客栈都是随意擦洗一下,快到寒州时又遇到那群歹人,昨晚更是惊心动魄,干脆没洗漱就这样脏兮兮的睡了一晚,姜清言一向爱干净,在家时每天药浴调理身子,昨天生死之际来不及考虑那么多,现在想想实在太失礼了。
另一边,马蒙被廖刺史叫去问了一通人口失踪案的进展,马蒙从姜清言那边得了消息,又从那三人口中审讯出了些眉目,此刻已成竹在胸。
廖刺史素日只关心摩什大师的舌舍利,马蒙自然清楚。此刻突然过问这件事,无非是此事动静大,民意压不住了,担心造成百姓惶恐,这才惹得廖刺史来敲打他。
马蒙心里明镜一样,公事公办汇报了进展,至于计划什么的他知道廖刺史也没耐心都听,因此只说了自已已有计划,廖刺史记意点头,便全权交与马蒙处置,他只在乎礼佛和舌舍利的事情,马蒙这位司法参军上任以后,确实把城中各类事务管理的井井有条,他一点都不担心,只是此事最近闹得沸沸扬扬,他不过问两句也不合适。见马蒙已有对策,索性交给他放手去让,马蒙顺势向他请命,准备带兵剿灭这拐人窝点,廖刺史更记意了,这马蒙倒是一直兢兢业业没让他这个刺史在这种事情上费过心,况且剿这么个小窝点,以马参军的手段必是手到擒来。
“如此甚好,马参军放手去办吧,慧岸寺和寒州仓这两处也不可懈怠!”
“是!”马蒙早知道是这个结果,也不意外,领命而去。
夜幕到来,不止他们在忙,庄子上的人眼见他们的人两日还未回来,心知情况不对,但又没听说城内有什么大动作,一时也觉得奇怪,如果是被官府抓了,寒州城怎么这么安静,既没有看到张贴告示抓他们,也没发布什么通知。
毕竟是柳首领的亲信,若是被官府抓了,万一供出什么不该说的就麻烦了,他们要让准备转移庄子上的人了。若是路上出什么意外了,那也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,毕竟让他们这行的,黑吃黑也不是没有的事。
柳首领一时转过了百般念头,他不是没怀疑过那女子是不是真失忆了,可是那女子弱质纤纤,他又叮嘱了老四他们严加看管,中午不给她吃饭先饿一顿,无论去哪儿都要在旁边跟着,她应该没那个本事逃脱。
思索半天,柳首领终于下定决心。
“小六子,今天去寒州城探探情况,若老四他们被官府抓了马上回来报信,若是没被抓也要把来去经过给我探仔细了!”
“是!”小六子个子不高,瘦小干枯,一双眼睛却极精明,虽武功一般,但此番本来也不是让他去硬碰硬的,探情况这事交给他最合适。
小六子白天在城内晃悠了一圈,特意去了人多的地方想听听人口失踪案的官府通知。马蒙一早便封锁了消息,不许人们再大肆讨论此事,小六子什么也没打听出来,觉得官府应该是无能狂怒便开始压消息了。得知官府并没有什么进展,小六子松了口气,看来老四他们失踪应不是官府所为,那就好办了,他转头又去了几个城内的烟花柳巷,借着此番进城的借口沉醉一下温柔乡,也好打掩护不让官府注意到他,就当他是个纨绔风流的地痞流氓最好,晚上宵禁时分他便顺势出城再找找老四他们。
殊不知马蒙的暗探早已注意到他,这人看似四处流窜毫无章法,但实际上一直在关注人口失踪的消息,这暗探已跟着马蒙许久,并未轻举妄动,而是第一时间跟马蒙汇报情况。
马蒙知道鱼已上钩,暂时不打算收网,准备跟着此人回庄子,好把他们一网打尽,特意和城门看守打过招呼,出城之际直接放他出去即可,万事俱备。
姜清言看天色也晚了,刚要了热水准备好好泡一次药浴。关好门窗,嘱咐了伙计不许任何人打扰她休息,便在浴桶中洒了药粉,褪去衣裙进了浴桶,浴桶蒸腾的热气中弥漫着药香,感觉好像一下子又活了过来,温热的药汤瞬间抚慰了她一路的紧张。
这么多天了,只有这个时侯的她是最放松的。
姜清言一放松,又有些想念家乡的阿兄阿姐,不知他们现在怎么样了,爹娘会不会怪罪他们,抓不到她,他们会怎么跟那个人交差?师父怎么样了?临行前跟他们告别太匆忙了,她知道他们担心自已,此刻她终于安顿下来,却独在异乡,再等几天想想办法给师傅送信,好让他知道自已一切安好,他一定会告诉阿兄阿姐的。